百病皆生于郁
中医有句话叫“百病皆生于郁”,但同时又说“百病皆生于痰”,究竟百病皆生于什么呢?山东中医药大学已故伤寒名家李克绍教授主张“学经典读于无字之处”,意思是说没有字的地方要把它的意思读出来。“百病皆可生于郁”“百病皆可生于痰”,而不是一切疾病都是由于郁、由于痰导致的。
从中医理论来分析,肝郁可以导致湿郁。也就是气机流通不畅,湿气分布不出去,郁结在一起,结果容易导致湿郁。所以,中医在治疗湿气病的时候,经常伴有理气、宣肺、行气的治法,有一个说法叫“气化则湿亦化”,气机畅通,自然有利于湿气的化解。
气郁也可以导致痰郁,中医有一本书叫《医门法律》,是一个叫喻嘉言的人写的,书中有个专门治疗痰证的方子叫豁痰汤,“治一切痰疾,以小柴胡汤为主,合前胡、半、南、壳、陈、朴之属,出入加减”。为什么要以张仲景的小柴胡汤为基本方呢?因为小柴胡汤可以疏肝理气,调节气机,在这个基础上,又加了一些治标的也就是化痰的药物,比如前胡、半夏、南星、枳壳、厚朴、陈皮等,理气化痰,标本同治。
气滞可以导致血瘀则更是被大家广泛熟知,合在一起叫气滞血瘀。清朝有个名医叫王清任,在他的著名医书《医林改错》中创立了一个名方,叫血府逐瘀汤,是个活血祛瘀、行气止痛的方剂。大家可能有人知道,市面上有根据这个方子加工成的成药,好像有口服液,有胶囊,有丸药,也有颗粒剂。这个方子看起来不小,药物挺多,但是可以分解为四逆散、桃红四物汤加桔梗、牛膝。其中桃红四物汤是活血化瘀的,桔梗和牛膝一升一降,调节气机的,第一个小方子四逆散是张仲景的方子,由柴胡、枳实、芍药、甘草4味药物组成,也是疏解肝胆气机的名方。可见,治疗气滞血瘀,一定要理气和活血并举,因为血瘀的原因是气滞,当然不能忽略理气的作用。
气郁时间长了可以化火,就会出现很多肝火旺的表现,常见的症状有头热、头痛、面红、目赤、心烦易怒、夜寐不安、胁痛口苦,舌红苔薄,脉弦有力等。中医有个名方叫丹栀逍遥散(市面上也有成药,叫加味逍遥丸),逍遥散顾名思义就是通过疏肝理气,让人变得心情好一些,逍遥一些,因为气郁化火了,所以要用牡丹皮、栀子来清火。
气郁其实就是肝郁,肝郁就容易侵犯脾胃,肝木克脾土,木克土以后常常导致脾胃疾患、胃肠疾患,也就是消化系统的疾患。
王某某,男,40岁,发烧、恶心、呕吐,在山东某医院住院治疗一周后,发烧虽然已退,但恶心呕吐未见减轻,且胃部胀满疼痛,食欲极差,胁部不适,舌苔黄厚,脉沉弦。辨证为少阳枢机不利,侵犯脾胃,也可以说是肝胆气郁,影响到脾胃,导致脾胃气机也呆滞了。处方用柴平汤。
柴胡10克、黄芩12克、生姜3片、法半夏10克、炙甘草10克、厚朴10克、陈皮15克、苍术12克。
3服药以后,病人已经不再恶心呕吐,胃部也感觉舒服多了,时常排气,黄厚苔也慢慢退了。
“气机不利,变症百出”,就是讲气机不通畅什么症状都可能出现,包括一些稀奇古怪的杂症。比如说怕冷,有时候生气可以导致怕冷,郁闷可以怕冷。经常怕冷西医叫冷感症。至于冷的部位,也是千奇百怪,可以手脚凉、肚子凉、阴囊部位发凉,还有的就是背部一个巴掌大的地方怕冷。前面提到的四逆散本来就是治疗这样的症状的,张仲景称之为“四逆”,就是四肢发凉怕冷,四逆散治疗的怕冷是因为气机流通不顺畅引起的。这个道理其实并不难理解,就像俗话说的“大树下面好乘凉”,再热的天儿,站在茂密的大树下,立马就能凉快多了,因为树叶把阳光给挡住了。气机流通不好,阳气到不了的地方,就会出现虚寒的表现。
气机到不了阴部,还可以使男人阳痿,女人宫寒不孕等等不一,所以说“百病皆生于郁” 。
张仲景的那个非常有名的方子小柴胡汤,可以退烧,但更重要的是可以解郁。我在20多年以前曾经发表过一篇文章叫《郁治百病——论柴胡剂的临床应用》,是讲怎么用柴胡汤。中医界有个现象,有的老中医,病人非常多,一上午看五六十人,甚至七八十人,但是他的方子基本上不变,即使变也是很小的变动,这个方子和那个方子只差一两味药或两三味药。比如以前北京中医药大学的陈慎吾,外号叫“陈柴胡”,就是因为他善用柴胡剂;以前门头沟医院有个姓朱的老大夫,河南人,外号叫“朱柴胡”。他们虽然老用这一套方子,但那么多病人,大部分效果还那么好,原因就是他们认识到气郁导致疾病的道理。
比如说“朱柴胡”,他的观点是“以参加减小柴胡”,只需要把这个方子里面的“参”动一下就行了。来了一位患者看病,气郁导致的疾病,身体非常虚,把人参去掉,换上西洋参,以加大补虚的力量;气郁导致血瘀的,人参改为丹参,因为丹参可以活血化瘀;气郁成火,人参改为拳参(又名七叶一枝花),因为拳参可以清热解毒;气郁导致湿郁的,去掉人参,改成苦参,因为苦参是去湿的。他加减得非常熟练,说明他对疾病本质的认识是非常清楚的,就变一两味药,但是整个方子的思路就变了,他不是胡乱开的方子,他对疾病的来龙去脉分析得非常透彻,因此气郁导致的各种疾病就都可以用小柴胡汤加减治疗了。我们可以通过一个小柴胡汤来回加减分析郁致百病。小柴胡汤不仅仅是退烧的,它本身是一个和解方。
生气有害健康,七情调节不好容易导致身体生病,所以现在联合国提议生气不要超过5分钟,而且要想办法来调节。调节的方法第一是躲避,第二是转移。躲避和转移是现代的方法,现代的名词,其实就是中医讲的要释放出来、发泄出来,要把你的情绪转移到别的方面去。长时间的精神不舒畅又发泄不出来会得肝郁,如果释放出来了就不会得肝郁。用什么办法发泄呢?我们单位有位老中医说得很好,好比两口子吵架,有人就傻,你摔碗我摔盆,你摔盆我摔锅,你摔锅我砸电视,生气过后,两口子一和好,还得出去花钱再买新的,那是傻瓜;真正精明的人才不会摔值钱的东西,要摔就摔枕头,使劲地摔。有一个词叫“换位思考”,多站在别人的立场上想想,有些事情就是角度不同造成误解而引起的。